开元体育立春那天的下午,回家发现母亲倒在阳台地板上的冰凉身体,我知道她已经遗弃了我。这个所谓爱我的人就如此简单而直接地离开,甚至连一声再见一个微笑也没有留下。印象中我只是轻轻地笑,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,然后和她一同躺在冰冷的地板上,沉沉睡了一觉。第二天他让司机送来一张信用卡,即使我放弃作画的工作,里面的钱也足够用一辈子。把旧房子连并所有东西都卖掉,只留下一条白金项链,母亲那年去香港的时候买给我的。
在山坡上买了新房子,两层的建筑。不宽阔的路两旁种满高大的法国梧桐,环境整洁充满流离的味道。南面房间里有整面落地窗,空旷的感觉使人温暖。隔街不远处是一间名叫“Rebecca”的红茶坊。这是一间玫瑰香气充满每个角落的下午茶店,黑色的布局暗黄色的灯光,精致的陶瓷茶具和洁净的餐布,松饼和黑森林蛋糕味道很好。老板Rebecca每天都化着黑色烟熏眼影穿绣银线的高领黑色旗袍,靠窗优雅地喝着茶。很喜欢这样的女子,所以会整个下午坐在她对面欣赏。一切都像电影慢镜头播放,两个冷漠的女子相对而坐,静静抽着烟,看着窗外各自的风景。因为不在闹市,店里时常冷清。有一次她问我:“安槿,为什么要住在这里?”“那你为什么要把店开在这里?”“安静。”“也许吧。喜欢这里的梧桐和街道,还有大大的落地窗。”然后两个人继续抽烟。我们都是喜欢白色圣罗兰的人,淡淡的清香中饱含了优雅的哀伤。修长的手指涂着黑白相间的甲油,凝神地看手中的香烟忽明忽灭。一支烟,就像一场离别。她常送我圣罗兰。在这个城市,这种香烟很稀有。我说我怎么谢你?“安槿是画家吧?”她轻轻吸一口烟,微笑着看我的手,“在你身上可以闻到颜料散发的清香。帮我画一幅画吧,我想挂在店里的那面墙上。”我画了黑色的背景中两只夹着香烟的手。一只涂着黑色的甲油,一只是白色。烟雾弥漫。她很喜欢,用咖啡色木雕纹画框装饰,挂在墙上。我说不要付我钱,只要你的钱我绝对不收。她笑得有些遗憾,仿佛事情没有做得完满。一个大雨的清晨,我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,开门发现她站在门口,穿一件很薄的黑色体恤,没有化妆。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滴,我看到她颧骨上有一只暗红色的蝴蝶。她看着我惊讶的眼睛,微笑着耸耸肩:“终于找到了。”“你怎么找来的?”“我看有落地窗的房间,然后一间一间敲门。”我倒了一杯温温的柠檬水,她站在落地窗边把水喝完,没有说话就走了。下午去红茶店,门口的牌子是“Closed”。第二天也是。第三天依然。我终于明白那天早上她是来同我道别的。开门时雨水流到她脸上,掺杂着泪。后来律师找到我说,Rebecca死了,遗嘱把红茶店留给我。还有一封信。“安槿,我已经看到死神在向我挥手。早上去你家,喝着暖暖的柠檬水,心也感到温暖。虽然你我都不了解对方,但是我坚信只有你才懂得Rebecca存在的意义。我们都是孤独的女子,不拥有与人交往的能力。画画是你的表达方式,Rebecca也是我的表达自己的途径,它有我的灵魂。记得偶尔坐在靠窗,替我看风景。这将是我情感的延续。 Rebecca”这是第二个消失在我生活的人。直到后来我才明白,这都是命运的安排。Rebecca留给我红茶店,也留给我一段注定永恒的记忆。墙上的两只吸烟的手还在。我明白我要将她的灵魂继续下去。3有时候会很想念Rebecca,想念和她一起看窗外风景的日子。经常会有一种幻觉,好像她依然坐在我的对面,化着黑色烟熏眼影穿着高领黑色旗袍,靠窗优雅地喝着茶。突然店门上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,打断了我的思绪。走进来一位男子。“我想做这里的服务生。”他说。我仔细打量这个年轻的男人。二十几岁,穿发白的牛仔裤和普通的球鞋。身材高大修长,瘦脸上有一双凝神的眼睛,目光沉静。他说话时微微笑着,透出温柔而冷漠的感觉。“这里不需要服务生。”他让我感到不安槿,以至于声音都变得惶恐起来。“我不拿薪水。”“真的不需要。”我也笑,笑着婉拒,“你要喝点什么吗?”“摩卡咖啡。”“对不起我们只出售红茶。”“最右面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里有的。”我瞪着眼睛惊讶地看他。“我和Rebecca都喜欢它强烈的酸味。”“Rebecca走了,如果你是来找她的话。”我说得很轻。他说我知道。突然感觉这个男子很像我的父亲。同样充满睿智的眼睛,同样英俊的脸和高大的身材。当听到死讯时同样冷漠的神情。“你稍等,我去泡咖啡。”我转身,让他消失在视线中。与他坐在曾经同Rebecca一起喝茶的靠窗位置,静静喝完各自杯中的液体。摩卡里加了奶,咽下去却没有牛奶的香甜。“我叫遥远。Rebecca的朋友。”“我是安槿。”他的表情突然像孩子一样天真温柔:“现在,我可以做这里的服务生了吗?”“哦不,我不需要服务生。”明明年龄差不多,但自己好像比他老成不少,我不禁觉得有趣,“但如果你愿意,可以每天都来。我很乐意为你泡摩卡咖啡。”听我说完,他的眼睛弯成夜晚云间的新月,明亮而迷蒙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陌生男子做出一些从未有过的让步,内心深处的我甚至希望每天都可以见到这个叫遥远的人,继续感受这一份特别的温柔。“安槿,你和Rebecca很像。”他微笑看我。“我与她只认识十天,并不了解她。”“你们都是孤独又极端的女子,用浓郁的妆容掩盖自己纯净的眼眸。”“你爱她吗?”“也许。”
“你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确定,又如何确定是否了解别人?”我走到他面前,将店里另外一把钥匙给他。